既是梅雨又是生
对于梅雨季的感知是从毫无戒备的空气中获得的。不知何时,鼻腔中猛地袭来一股青草味夹杂着淡淡的木质香,睁眼时便发现天空已沉了些许。梅雨季是冷色调的胶片,一切未知都在等待最后一次完成后的冲洗,漫长的雨季是等待又或是什么在脑海中偷偷摸摸地作响。
梅雨是从晾衣杆上泅开的。自动化的家具里面包裹的是过往竹竿晾衣的回忆,把时间线拉长,再次看到木质衣架渗出的滴滴水珠排队坠落……家中的衣物在风中晃了三四天,依旧能拧出半捧暮色,少年白皙的校服在梅雨之际也泛起了黄。彼时家中一片焦急,担心孩子明天上学该穿什么,却未曾注意到一旁老人家按动膝盖的手,这是骨头缝里发了霉。旧时光的发条不停转动,又见暮色又见年少。
梅雨季的潮湿不仅仅是雨天带来的。记忆中晚饭后,突然停了雨,一股潮湿的闷热猛地袭来,灰蒙蒙的天空难掩落日的橙色光晕,交织着变成紫,额头的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流,这是夏天来临前的下马威。于是,不管不顾地跑到阳台,贪恋着外面的新鲜空气,大口喘气之间,只是低头一眼,便看到青苔沿着墙根蜿蜒,像一封墨绿的信笺,邮差便是那拖着粘液缓慢前行的蜗牛,目的地是何处,始发地又是哪里,蜗牛没有说。我只当是一个路人看着这微观世界的一点点变化,思考着去往未来的信笺何时达到,旧时光的人们又是否收到。
某天醒来,在反复挣扎是否起床时,鼻腔中猛地袭来一股熟悉的味道,青草夹杂着木质香,睁眼打开窗户时看见灰蒙蒙的天空,是梅雨季的再次降临。阳台上已经干透的衣服,没有阳光的味道,也没有记忆中的霉味,当然,阳台上的衣服并不是我的第一选择,就算潮湿泛黄也不会影响今天的我。开车时偶然听到电台播放的《梅雨季》,才意识到又是六月了,寥寥数语,原来只不过是个坏天气。
某个放松的傍晚,散步时一个无意间的低头,我看到了新的世界。小区花坛里的几朵小花因雨水蔫了,角落里却长出了三两个蘑菇,或许连腐朽都能开出花。再往下看,花坛壁上满是青苔,是旧时光的信笺吗?脑海里偷偷摸摸作响的,是久久未唱的旋律,夏天就要来临,梅雨即将离去,此刻,胶片冲洗完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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