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 月初的那会儿，天气变得温和起来，趁着这时节，家里开始整顿乱七八糟的杂物。

农村人的性格使然，总会把一些可能用到的东西尽可能地保留下来，哪怕用到的可能性会很小很小。时间一长，内院里东西也就堆积了起来，乍一看过去的确遭眼了些。

不过，最开始的时候是父亲一个人闷声不响地在那里搬来搬去。一直到有个大家伙实在搬不动了，才“想”起了我似的。

“爸，你怎么不叫我一起啊？”我问道。

“天气这么热，这些我都能自己搬的，叫什么叫。”理所当然地回答，理所当然的表情——我这么听着看着，心里总觉得有墙堵着似的。

那个大家伙是个生锈得厉害的农用电风扇——很早以前用来吹稻谷谷壳的，如今已经用不到了。两人用扁担抬着这个大家伙往外走，移动起来依旧费力。

场地上停着的农用货车上已经放了不少的杂货，看这量都比扁担下的这个大家伙重得多。显然，父亲已经做了很久的活。

好不容易把电风扇给一点点搬到货车上，我也没多问什么，直接去内院搬其他的杂物。

父亲似乎想说什么，却又没说。

“带个手套吧，要不然容易伤到手。”他找了一副手套过来。

“嗯。”

这么干着活，突然想起很久以前，还是小孩子的我也是这么帮着做这做那。那会儿，父亲还没有发白的鬓角，也没有深深的皱纹。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端详过父亲的模样了，似乎他还是我岁月里的他——可事实是他已经不是那个他了。

“天气这么热，你去喝点水吧。”

他总是这样，总是像在赶人似的。以前的我不明白，以为惹他生气了。现在的我明白了，可不知道为什么又希望自己还是那个不明白的自己，而父亲也还是那个年轻的他。

天气并不热，但是我没有多说什么，只是回了句“我知道了”，仍然在那做着。父亲皱着眉头，想说什么，却又没说。但我知道，他并不想“麻烦”我。当然，我也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。这么做了大半个下午，直到我们把货车装得满满的。

之后，我目送着父亲开着轰轰作响的车子出去，那会儿心神似乎有一瞬间也被带了过去。

久久的，我感觉到了太阳的温度。今天真的很热。我这么想着，去厨房喝了杯水——那是父亲已经倒好了的。温热的水自喉咙而过，不是很烫却又很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