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生长的地方

2022-05-12 14:58:59 林哲浩 浏览次数 370

我不爱去频繁地回忆往事,有那时间,不如放空大脑,骑上单车来一次短暂而充实的骑行。童年的回忆在我的脑海中只剩下剪影般的一些片段,却始终无法忘怀,时不时地如幻灯片一样浮现在眼前,久久不能散去。

那是国画般水墨交融的颜色,江南的色彩并不艳丽,在我的印象中,天空中总是飘着绵绵细丝,抑或晴空万里、微风徐徐。就在这淡淡的天气下,江南水乡养育了淡薄的吴越子弟,发生着那些平淡的家长里短。

我生长在一个江南的村子,那是一个错落有致的村落,因村里千百年前就有的一座石佛像,得名石佛村。那个江南小村,经历着亘古不变的斜风细雨的滋润,她的面庞是清秀而明亮的。这里常下雨,小孩子遇到下雨天便没了去处,我喜欢坐在门槛上,看雨水沿着老屋的砖瓦淌下来,串成一束通透的连珠,在屋檐下编织出一道好看的雨帘。

那时村里的水泥路还未通达,雨后的道路变得泥泞不堪,却挡不住顽皮的孩子们。阵雨之后,河里的鱼虾往往会顺着浇灌的水道逆流而上,迷失在田亩之间;青蛙、泥鳅也趁着涨水,出现在沟渠之中。小孩子们大多踩着拖鞋,拎着小桶,大一些的便扛着铁锹,穿行在乡间小路上。这些“野物”将于当晚充实许多人的餐桌,自舂的稻米配上新收的野味,一桌好菜好饭便上了八仙桌。自北向南横穿村子的河道里,时常能摸到河蟹,用一团枯草堵住蟹洞,等水漫上来,不消一个时辰,拿开草团,螃蟹就自己急匆匆地钻出来了。河里的蟹个头虽小,却是河鲜一冠,味绝美,蒸熟后,蘸上米醋,叫人三日不忘那滋味。

江南的古宅,是怎么也看不厌的。在石佛寺的对岸,有一间老宅,旧时是一户冯姓大族的宅邸,后来冯家没落了,便养不起这么大的宅院。到我们这一辈,原本丹楹刻桷的房屋已经破败,成了蛇虫鼠蚁的天堂,只有那雕工精细的墙壁、庭院里奇异的山石和寻常难见的草木,诉说着老宅过去的辉煌。

在云淡风轻的晴日里,太奶奶就会带着我一起,在老宅里最高最葱郁的大树下,放上两张竹椅,折上一下午的纸元宝。太奶奶是个虔诚的佛教徒,逢传统节气就要点上烛台祭拜先人。她老人家常跟我说,祭祖先的元宝,万不能是店里买的,须得是子孙后辈亲手折的,嘴里还需念念有词,方能给纸元宝注入慧根。如今院子里的树依旧枝繁叶茂,树下却再不见折元宝的老人。

我庆幸自己在这风烟俱净,澄澈得如一汪清水的地方长大,我的童年在那一片自然之中悄然度过。

我不爱去频繁地回忆往事,因为往事终究是往事。那些幸福的时光已然成了过去,每每想起,便久久无法释怀。